陈茂叶作品里的人文情怀?xml:namespace>
与陈茂叶一起聊天时大多听到的是他的对于海南巧夺天工的自然风情的盛赞和对于当地土著的近乎原生态的生活场景的绘声绘色的描绘,我于是常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向往之意,昨天忽然接到他的电话邀我同到乡村一游,我自然乐于忙里偷闲与他同往。刚到革命圣地母瑞山脚下,我的思绪就一下回到了他经常给我口头描绘的和他用自己的画笔挥洒出的那些写实的、写意的,亦或是经过数年观察体悟磨砺出的那种令人难以言表的生活场景和人文情怀,面对从未获观的人间美景和点缀在这美之间的劳作的身穿靓丽民族服装的人们,我哑然了,我惊诧于生活在都市里几十年的陈茂叶,竟然念念不忘的还是哪个生他养他的和谐的大自然,我在这里找到了陈茂叶笔下的亦真亦幻的笔墨意趣和人文情怀。
我在以往的文章里提到过陈茂叶的《南国佳果》等系列花鸟画作品里的那种一般人难以理解的海南风物,以及他的独特的表现手法和视角,现在看来,无论是表现技法或者是对于这片热土的体察感悟,他是又找到了新的切入点和表现手法,无论是是思想性和艺术性都令人耳目一新了。
陈茂叶从来都不认为对于海南特有风土人情的理解和表现已经被历代的画家表现得滥觞了,他认为依然有很多可以挖掘和表现的深刻内涵。“一叶且合人意,虫声有足引心。”(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篇》)海南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昆虫与鸡犬的鸣叫等些微变化都能使陈茂叶激动不已,无端引出他的创作激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使然,就是有一种将自己的艺术理想完全表现出来的欲望,这其实就是钟嵘所说的:“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钟嵘——《诗品。总论》)艺术创作的灵感实际上来源自然万物在艺术家心灵中的经过提炼了的、或者说是幻化了的抽象的物象,这种创作的激情是不由自主的,无法控制的。但是传统的技法已经被人们用得淋漓尽致,或者说传统的技法已经不能完全满足今天时代风格的表现,如果是照搬自己无异于死路一条。于是陈茂叶果断地将西方的光影大胆运用到画面中来——这自然不是他的独创——但是,他已经不再不拘泥于自然形体的详细刻画,而是更多地着眼于自己对于生活的体察感悟。作为一个以以往风格奠定了美术界地位的画家来说,这却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大自然赋予海南的强烈光照一方面孕育了这一方人民,一方面又展现给人们人间仙境,而另一方面却给画家的对景写生和创作制造了很大麻烦。因为在太阳光的强烈照耀下,一切都是亮丽的、透明的,上上下下的那种鲜艳的葱翠,使得颜色变得单一,缺乏层次,我亲眼得见很多画家无功而返。因此一旦有人在表现手法上稍有突破,便会令很多人趋之若鹜。但是画家笔下的表现却是不能千篇一律的,因为每个人对于这些创作元素的理解不可能是一样的,尤其是作为海南美术界的领导,陈茂叶还有引领创作导向的责任,因此他的创作就要更加慎重,就像我们提倡保护海南自然人文环境要像保护自己的眼睛那样,小心翼翼,不可以出现一点问题,但是他又能保持自己本身的独有风格而数年来无与伦比,可见这又是一个纯粹画家的学术担当。
所以,在他的作品里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纯净的海南色彩,那种经过幻化了的光影,就是他的自幼的深入到骨子里的感觉,而不是刻意描摹的,加上他作画时的激情流露,疾风暴雨般的挥洒,于是就有了磅礴的气势,更要说明的是他本人的对于中国画水墨技巧的把握和善于用水的传统功力,在画面中呈现的就是中西合璧的完美境界。提到用水,陈茂叶的变幻莫测就淋漓尽致了,他是为了表现亦真亦幻、虚实相间的物象,也就是极力保持中国画里的“虚无”境界,深化“写意”性。石涛从太极原理出发辩证地阐述过艺术创作当中的“虚实”、“有无”问题。他说:“太古无法,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而法自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画。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见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俞建华《中国画论类编》,人民美术出版社,1957年第一版)主要指的是“无”与“有”相辅相生的道理,其与“虚实”的实质相通,因为世间万物无不在于“虚”、“实”之间,美术创作自然也不例外。石涛论画崇尚气势,触及了几千年艺术创作的根本。因为“气势”是从画家的平生涵养以及较高意境中来,他沟通心手,统摄笔墨,纵横驰骋于艺术创作全过程,而无法抑制这种激情的勃发。鉴于此,陈茂叶作品的章法和形制的独特性就很容易理解了,他的作品仍然坚持使用传统中国画的章法和形制而没有去使用别人为了表现自己独创的特殊技法而变化的格局,而是坚持在既定的框架下纵横驰骋,指挥若定,他自己说是要保持中国画的固有特点,这是需要勇气和智慧的,——陈茂叶在艺术创作上从来都不缺乏勇气和智慧。他的丰厚的生活阅历和艺术天赋常常使他的创作灵感汩汩而出,滔滔不绝。而他并没有被既定框架所制约,他是在享受制约下的极大自由,以其执着的艺术理想挥写着万千气象,若不经意地经营这一片“虚实相生”、“动静交养”的沃土。黄宾虹在与傅雷书信里说到:“以实运虚,虚中有实,登最上乘。”黄宾虹这里要达到的就是那种“无虚非实,无实非虚”的精神。而这种“虚无”境界的形成,无疑是根植于老庄的“虚静”、“虚无”、“空灵”的审美原则之上的。海南的本土文文化素来受道教影响最深,对于大自然的态度、人生观、价值观等都受到道教文化的浸透,人们极力在保持生活的原生态,与世无争和谐相处,生活在大自然为人们营造的生态环境当中,尽情吸吮大自然的甘甜乳汁,于是,审美的原则也是无与伦比的空灵通透,天真烂漫的童趣。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陈茂叶的画笔其实就是他的心灵的延伸,纯真情愫的流露,他是在用感恩的那颗童心在作画,无上崇高的的责任心和使命感使他的创作不落俗套,不事雕饰,一任天然。
在艺术创作当中,艺术家与自然的高度和谐一致是必须的,必须要进入一种“无我”、“忘我”的境地,才能“通灵感物”、“神与物游”,体察大自然的灵魂,陶冶性灵。庄子说:“且夫待钩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者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屈折礼乐,呴呴俞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庄子》,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年9月第一版;)陈茂叶以其深邃的思维模式和他孜孜探索出来的的创作过程自然是不受任何功利思想和既成模式的约束的,他必须而且只能首先将自己的无可替代的艺术思维调整至一种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人的那种超然的“虚无”境地,将那个来自于本真的“德”牢牢守住,并且时刻完善、进化、升华,然后才能“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与万物接也,至无而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庄子》,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年9月第一版;)这就是艺术家的内修,或者叫做“内养”,“与万物接”了以后,已经忘记了小我,“冥冥之中”便进入到了艺术创作的自由王国。
很多年前我见过陈茂叶的速写本,还有很多他以表现海南风土人情的的人物画,大场面的、专题类的和小品类的,他的扎实准确的造型功力另我敬佩,不过这些都是它作为一个科班出身的画家所必须具有的基本功,后来又见过他的表现黎、苗山区生活场景的组画,更见其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协调统一。而现在令我更加惊奇的是,陈茂叶居然又有一个庞大的系列创作工程——我在这里之所以叫做工程,是因为他的尺幅更加庞大,五米?八米?十五米?。。。。。。尺寸或许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这对于陈茂叶来讲不是问题,我要说的是他的创作内容,一共有三个部分,每一部都是全景构图,史诗般地记录和表现本土和外来民族的生活场景、习性和独有文化,:黎族风情、苗族风情、移民风情。其中众多的人物造型各异,或在田间愉快地劳作,或在千年古树下喝茶小憩,或在山脚下共喝山兰美酒,或三五成群编制黎锦,或七八结伴跳竹竿舞,还有盛大热烈的婚礼场面,结网捕鱼场景等等,人人都在享受好时代,都是与大自然和谐统一海南元素,没有世俗的相互利用、尔虞我诈,这里面的山水、树木、花草、人物、牛羊、禽鸟等呈现出的积极向上的旺盛生长态势,也预示着人们的明天会更美好,这些积极的因素高度协调统一,浑然一体,都不是孤立的存在,他们之间的那种相互依存和共生,正就是当前世界缺少的那种至真至纯的本真的生活方式,这对于大多数人们来将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甚至于只能是幻想罢了。陈茂叶的为了表现人们憧憬的美好生活所做的努力,已经超出了一个专业画家的职责所在,他担负的也已经不只是一个艺术家的责任,而是将社会的人文精神的宣扬担当起来,这就是他的人文情怀!
将他的这个“三部曲”称之为当代海南的“清明上河图”一点也不为过。
于是在陈茂叶这里你就完全找不到功利思想,他是全身心地沉浸在艺术创作带给他的无限的快乐当中,常年累月乐此不疲。与他交谈,除了美术创作的感想和美协组织工作,你谈别的,他是不答话的。他的为人的诚恳和他的美术创作一样,引人入胜,有着无形的凝聚力。
刘 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海南省美协学术委员会副主任)